阿酪WINCHESTER

微博

智你【三鹰篇】Part 1-3

Part 1
昭和五十六年,三月三十日,午前十时零七分,服部洋子在三鹰保育院出生。正值初春,三鹰通学路两旁的樱花开得特别繁盛,淡粉色的街道,淡蓝色的天空,还不会说话的男孩,咿呀学语时候浅浅的笑。洋子哭闹得累了,停了下来,圆溜溜的眼珠瞪着窗外飘落的花瓣,咯咯地笑。护士说去年也有个男孩,生下来止不住地哭闹,看见窗外飘落的枫叶,就不闹了,咯咯地笑。这样能感知生命事物的孩子,将来一定是善良又幸福的。
 
季节换了又换,洋子到了上幼稚园的年纪。三鹰二小附近的社区幼稚园并不大,一个班只有十来个小孩,老师让做自我介绍,轮到洋子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得说不出一个字,从小怕生的洋子还没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说过话,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紧张到身体僵硬,这时旁边的男孩突然站起来说,我叫大野智,今年4岁了,喜欢看漫画。洋子像得救了一样,松了一口气。老师却责备大野打断同学发言,让他到门口罚站。下课的时候,调皮的同学围着还在罚站的大野打趣,大野智不甘示弱地做鬼脸回应着,人群散去后洋子悄悄走到大野旁边说,谢谢。大野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下次你别再愣在那不动啦。
 
洋子和阿智慢慢熟了起来,一起等父母接自己回家,一起去公园荡秋千,一起玩过家家,阿智总是扮演爸爸,洋子总是扮演妈妈,洋子的布娃娃是他们的女儿。几岁的小孩不懂家庭是什么,只知道家里一定有爸爸妈妈和儿女,可也正是几岁的小孩,可以肆无忌惮地宣告自己的占有欲,洋子不喜欢别的小孩子围着阿智,就像她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布娃娃的一样。阿智也喜欢被洋子粘着,像每个小男孩都想要成为英雄,像哥哥宠着妹妹,像骑士有要守护的公主。
 
洋子父母有时工作忙的时候,她就跟大野一起回家。夏日蝉鸣的傍晚,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被夕阳映得火红的街道上,女孩另一只手拿着快化掉的冰淇淋小声地问,以后我可以嫁给智君吗?男孩突然停下来,举起小拇指说,当然可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女孩勾上男孩的手指摇啊摇,心里甜过手上融化的冰淇淋。
 
之后从通学路的这头搬到了那头,三鹰这个地方说小也小,幼稚园,小学,中学都在一条路上。大野和洋子没有分到同一个班,但有时还是会等洋子一起回家,只是不再牵着她的手晃啊晃,不再和她玩过家家的游戏,在洋子缠着他的时候不再不厌其烦的任她玩闹。有天放学回家,大野智突然问洋子,如果喜欢一个女孩,直接告诉她就可以了吗?洋子一愣,笑笑说,嗯。后来洋子从大野的朋友那里得知,他向一个五年级的学姐告白了,学姐叫纱绘,扎着长长的马尾,眼睛亮亮的。学姐并没有拒绝大野智,只是告诉他自己其实很快就要转学,送走纱绘那天,大野智坐在家后面小公园的秋千上,抱着膝盖哭了好久,洋子陪在他旁边哭得更厉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哭得停不下来,她看着大野智路灯下哭得红红的眼睛,就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二年级,大野智喜欢一部漫画叫龙珠。经常伙同班上的男孩玩漫画里的招式,开始学画漫画。没有老师教,最初都是照着龙珠里的画,但大野智像是天生的画师,进步神速。大野智总是把画完的漫画拿给洋子看,洋子有时说好看,有时说难看,说好看的,大多都是大野智画她的时候,洋子把每张大野智给她的画都放在床底的宝物盒子里,有的在草稿纸上,有的在广告单上,她一张不落地全放在里面。有次被大野来她家玩,发现了这个盒子,得意地问她,说我画的难看,你还全都收起来?洋子抢过盒子说,万一你以后成了漫画家,我可要拿这些去卖钱的。大野智捂着嘴笑说,哦。
 
小学时候的大野智很淘气,有次母亲叫他晚饭,他却心血来潮在桌上倒立,把刚做好的整桌饭菜连同桌布弄到地上,母亲气急从钱包里拿了三千元出来,让他出去。他拿着三千元觉得太多,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连忙跟母亲道歉。有次母亲让他当心浴室的门,夹到手会很疼,他偏不信,故意去夹一下,结果疼得哇哇叫。还有次父亲让他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别睡着了,他抵不住睡意眯了一会,结果脚被自行车后轮夹得缝了15针,这回洋子也在医院,路过外科看见大野智坐在门口,问清缘由之后洋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捂着肚子说不知道为什么想想你当时从睡梦中惊醒的脸就想笑,你一定哭得稀里哗啦的吧,小哭包。大野智撅着嘴说,我才没哭,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呢!
 
大野智就是这样,皮肉的伤再疼他也能忍住不吱声,但和心上人的离别,能让他哭到夜由青入墨。

Part 2
六年级的时候,洋子常常不来上课,大野智路过洋子家的阳台也很少看到她屋里灯亮着,后来听说母亲说洋子生病了,大野智问什么病啊,严重吗?母亲没有回答,大野智接着说,所以她以后都不能来上课了吗?我也不能去找她玩了?说到句尾,有些哭腔。母亲有些心疼,蹲在大野智面前抹掉他眼角快要溢出的眼泪说,阿智,洋子得了一种可能会忘记我们的病,她在病院里治疗,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忘记我们。」
 
大野智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再三向母亲确认是否是会失去和我们之间的记忆,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愣愣地走回房间。他拿出衣柜里的相册,相册记录着出生到现在的大野智,有三分之一的相片里都有洋子,有笑的,有哭的,有推推嚷嚷的,有嬉笑打闹的。大野智看着相片,想着原来自己和洋子有这么多回忆,想起自己小时候说要她嫁给他,想起弄脏了她的布娃娃,想起她最喜欢吃草莓冰淇淋,想起她陪着自己在秋千上哭了好久,想起和她打赌自己要成为有名的漫画家。眼泪不知不觉滴在相纸上,大野智赶忙撸了撸袖子伸手擦干,他好难过,难过到心里像是海水倒灌了一样哭不出声,原来他也忘记了,在翻看这些照片之前。
 
大野智执意要去病院看洋子,但其实他很害怕,担心洋子已经把他忘了。洋子见大野智进来,突然把被子拉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大野智心里一沉说,你`你好。洋子背过身去语气如常地说,你来干嘛。大野智松了一口气说,我是怕…怕你这么久不来上课,功课跟不上,马上要结业考了嘛,要不然我每天把笔记给你带过来?洋子没有转过身,应了一声,好啊。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大野智,害怕自己忘记,也害怕自己被忘记。
 
先天性记忆认知障碍,医生说这种病目前没有办法治疗,也没有药物可以控制,只能辅助治疗。有的患者可能一生也不会恶化,有的可能两三个月就会失去大部分的记忆。洋子的病情还不算严重,但像是定时炸弹一样,随着爆炸之后的是所有化成灰烬的记忆尘埃。
 
大野智真的有每天带笔记带过来,洋子也边看笔记边听他说每天学校里发生的好玩的事,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病情稳定的洋子被医生批准回家。出院那天,大野智一下课就从学校飞奔到医院,洋子母亲把行李装上车,再三嘱咐大野智和洋子回家路上要小心之后才开车离去。只是初春,大片的樱花已经开了,大野智双手插在兜里走在前面,洋子跟在大野智后面走了半天说,刚才跟坐车跟我妈回去不是挺好的吗,这么半天你也不说话,学校里又惹事啦?大野智突然停下来,转过身一把牵过洋子的手。男孩和女孩就这样安静地走着,樱花的花瓣落在他们的衣袂上,发隙间,两只手紧紧握着摇啊摇。洋子看着大野智圆圆的侧脸,眼睛有些湿润,想起幼稚园那个拉着她的手,走过无数街道的小男孩。
 
对于大野智而言,洋子是个显而易见又难以捉摸的存在,是在体会过患得患失之后,选择去紧紧抓住的人。
年岁和成长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人在体会过爱和失去之后,就已经成长为人了。

 
Part3
三鹰二小往前走一个拐角就是三鹰二中了,入学那天大野智早早地在校门口等洋子,少年穿着制服的白衬衫靠在石墙边,少女把碎发别在耳后,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说,接下来的三年,也请多关照啊。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请多关照。
 
刚开学不久大野智就加入了羽毛球部,运动神经极其优秀的他被部长说是难得的人才。洋子偶尔会来看他练习羽毛球,经常能看到同年级的女生来给大野智递水送毛巾,洋子打趣他,这么多女生追,有没有喜欢的呀。大野智怂了怂鼻子说,有啊。洋子问,你告白了吗?大野智说还没。洋子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向直球的吗?大野智抢过洋子手上带给自己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说,因为我知道她大概也喜欢我吧。
 
下半学期学园祭的时候,洋子参加的戏剧社准备排一出舞台剧,知道洋子被选为女主角的时候,大野智问戏剧社的朋友他能不能也参加,朋友说,男主角已经定下来你别想啦。大野智说我当灯光师就好。朋友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答应了。正式演出那天洋子直到演完也没在观众里找到大野智,直到谢幕的时候,大野智从后台走出来,洋子吃惊的看着他,大野智歪嘴朝洋子笑了笑说surprise!见洋子还愣愣地看着他,他解释说,朋友非要让我来当灯光师啦,我也没办法,我有看到你的表演噢,很棒的。洋子瘪了瘪嘴说,八嘎。
 
大野智有时候很直球,有时候又憋在心里一声不吭。如果有人了解他,一定知道他是个浪漫至极的人。就像他在控制舞台灯光的时候心里在想,看啊,我就是那束一直定格在你身上的追光。
 
初中二年生的时候大野智的母亲私下把大野的简历投递给了一家偶像事务所,大野智出乎意料地被选中。每日长时间的舞蹈和唱歌练习霸占了大野智大部分的时间,很少来学校,很少画画,每天往返于公司和家之间,只有考试的时候露个面。洋子也只能和大野智发邮件通信,她问他的近况,大野智经常累到回家倒头就睡,来不及看邮件,第二天才回,但只要周末有空的话,都会约洋子一起骑车去井之头公园玩。
 
井之头公园在吉祥寺附近,以前小时候除了家后面的小公园,大野智和洋子常来的就是这里了。大片大片的绿荫,夏日的蝉鸣,门口小卖部的弹珠汽水,所有童年的回忆在这里产生和发酵。大野智喜欢这里,这个公园像是也有记忆一样,安静地包容孩童的成长。大野智一直是个沉默的人,但唯独对洋子好多说不完的碎碎念。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的两头,大野智说起一些在公司的事,说发现自己喜欢上跳舞和唱歌了,想尽量练到最好,尽管可能一直都不会承认自己能做到最好。说起最近自己没有画画了,不过也会坚持,希望以后能办个人画展,还让洋子一定要来看。洋子安静地听他说着近况,她从小就喜欢听大野智黏黏糊糊地跟她讲故事。幼稚园的张扬,小学时候的调皮淘气,再到初中时候的沉静,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能从小就喜欢这个可爱的灵魂,真是幸运。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野智心血来潮跟洋子打赌在井之头能看到星空。他们找了片开阔的草坪躺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洋子发现说话没人应,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的少年已经睡着了,借着月光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他轻轻的呼吸声和身上独有的香气,让洋子不由得越靠越近,少女的此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快要盖过周遭的蝉鸣,她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大野智的嘴唇,软软的,还有薄荷味的唇膏。尽管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少女也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一样迅速移开躺回了草坪上,转过身去抿了抿自己有淡淡薄荷味的嘴唇。这时候她听到大野智在背后传来一声,喜欢吗?洋子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反应轻声回了一句,诶?大野智翻身把洋子压在身下说,我喜欢。整个动作和声音比那晚的月光还要温柔。少年人的初吻乖张又任性,鼻息间夏夜的青草香气被薄荷味的唇膏占据。洋子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大野智在问她喜欢什么。大野智后来告诉洋子,喜欢,全部。

TBC

评论(2)

热度(5)